浴血奋战上甘岭——记抗美援朝老兵萧特

1931年出生的萧特,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经历:他是当年抗美援朝战场上的尖刀兵,参加过金城阻击战、上甘岭战役、东海岸反登陆战斗等,他所在的连伤亡惨重,而他幸运地活下来了。

近日,记者来到位于巴城南池东路的萧特家里,约80平方米的老房子里堆满了各种革命、红色书籍,墙壁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萧特手持拐杖,走路有些费力;他的耳朵由于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受伤,需大声讲话方能听清楚。"听说您上过朝鲜战场,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朝鲜,英雄……萧特听到这几个字眼,身子有些抖动,眼里出现了平时少见的神采。"我可配不上这样的称呼,我就是一个老兵"。萧特说。

今年88岁的萧特于1951年入朝作战,1954年5月转业到北大荒859农场当拖拉机手,后调到巴中工作,曾多次获省、地、县奖励。1990年3月退休。

参军入朝 保家卫

在微弱灯光下,萧特步履蹒跚地走进书房拿出一个小包,哆嗦着打开,露出褪色的参战纪念章、和平鸽印章等。那枚显眼的和平鸽印章为铜质,外形呈五角星状,上方书有“和平万岁”,中间主图是一只和平鸽,四周是红色烤漆,背面铸有“抗美援朝纪念,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赠”等文字。尽管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这枚印章依旧如新。

“这些都是我参加抗美援朝的证明,也是我一生中最为珍惜的东西。”萧特的记忆闸门被打开,“我是1949年考入二野军大分校四总队,后分到34师101团3营机炮连任文化教员……”

1949年春,重庆爆发了一场以学生为主体并有广大公教人员和部分工人参加的、得到社会各阶层广泛同情和支持的、声势浩大的“争温饱、争生存”运动。当时,萧特是重庆市一中一名高中学生。春季“学运”爆发后,他与进步学生参与斗争。后来学校被解散,他回到了老家潼南县。“回到潼南后,地下党组织积极与我联系,向我了解重庆‘学运’和市一中的情况。我如实告知斗争的情况。”萧特说,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他参加“抗丁、抗粮、抗捐”斗争,由于表现积极,当年七月被潼南地下党组织发展为党员。

1949年12月,萧特回到刚解放的重庆,正碰上青年学生参军。于是,他报名考入了二野军政大学三分校。“那时候,我们重庆市一中参军的同学非常多,我所了解的我们班就有10多人参军。”萧特说。

1951年3月,萧特随军跨过鸭绿江、越过新义州。“我们入朝首战打的是土耳其旅,乘胜追击前往汉城北郊的议政府,这是我们完成的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萧特说,战斗中他与卫生员负责抢救伤员。

从议政府转移到抱川,补充了粮弹后,志愿军为突破临津江防线,又于5月16日向敌纵深挺进。当时,萧特参加了运粮队,不料途中陷入敌围,一时又失去了领队人。混乱之中,萧特临危不惧,立即出来担任领队人,带领运粮队突出敌围,完成了运粮任务。

国攻下阵地 视死如归

“上甘岭战役是我亲历的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我的一只耳朵也是在这次战役中被炮火所震而失聪的。”萧特说。

上甘岭战役从1952年10月14日凌晨5时开始。当时,萧特在12军34师106团8连2排任实习副排长。八连是全军闻名的“能攻善守的尖兵连。”“不惜一切粉碎敌人‘金化攻势’,打出军威。”萧特说,这是战斗前首长交代的任务。

战斗前,萧特协助连长组织起12人的运输组,向前沿阵地运送弹药,每人每次负重均在百斤以上;忍受着零下20度的严寒,冒着炮火,在火网交织的封锁线中钻出钻进。“许多战友都牺牲了,到最后运输组只剩下连我在内共三个人。”说到这里,萧特哽咽。

11月17日22点,萧特所在连到达448高地的营指挥所。硝烟四起,炮火不断。“友军首长向我们介绍了阵地情况,并派两名熟悉地形、道路的老战士带路。我所在的连利用敌人炮火间隙,顺利进人五、六号阵地的两个半截坑道里作反击前的准备。”萧特告诉记者,当时的任务是攻下五、六号阵地并守住。

18日凌晨1点,寒气逼人,萧特所在的二排留在坑道作预备队,一、三排分别向五、六号阵地接近。大家利用照明弹的余光,隐蔽、迂回到五、六号阵地的两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到表面阵地。就在到达阵地的时候,志愿军端起冲锋枪向敌人扫射,手榴弹、手雷爆炸声此起彼伏,打得敌人晕头转向。

20多分钟的兵刃相接,敌方守卫人员除几个执勤的滚下山坡逃脱外,其余全部被打死在阵地上。几分钟后,敌人的探照灯、照明弹照得阵地如同白昼,敌方炮火像雨点一样打来。为了保存实力,阵地上除留下一个战斗组监视敌人外,其余人员到北坡岩缝中隐蔽。同时组织人员抢修两个半截坑道口,以及在北坡挖猫儿洞。

萧特告诉记者,他所在的连当时是在537.7高地主峰,主要守卫五、六号阵地。由于地势狭小,三面受敌人火力夹击,难攻难守。“这里是敌我双方争斗之地。”萧特说,自10月14日敌人发动“金化攻势”以来,已经反复争夺了36次。炮弹当时把山削了两米多,地表已无任何工事。在地上抓一把泥沙,弹片重量占50%,人的血肉占10%。

战斗时刻都在爆发。18日天刚亮,敌军12架战斗机对阵地轮番轰炸,各类火炮炸得阵地天昏地暗、地动山摇。灰黄色的天空让人睁不开眼,袭击了约半小时后,敌人如潮水般攻来。萧特所在连队的战士们跃上阵地,卧在弹坑里,待敌进到阵地前20米以内,立即向敌人扔手榴弹、手雷。

经过一番生死战斗后,敌军的飞机、大炮又进行轰炸,山下更多的敌人在集结,远方的公路上运兵汽车一辆接一辆,把部队送到五、六号阵地山脚下。尘土飞扬,硝烟弥漫,萧特所在连队的战士们神情凝重,视死如归。

击败敌军 守住阵地

战斗进行到11点,敌人的炮弹疯狂地向五、六号阵地倾泻,并用重磅炸弹轰炸。不幸的事发生了,因几颗重磅炸弹落在六号阵地东北侧一个半截坑道口,炸塌了坑道口,连长闻法礼、二排长刘清和及二排两个多班的战友,全部牺牲。

萧特说,这时除保证战斗的人员外,又抽四名战士挖开坑道口。看到这么多的战友牺牲,战士们无比愤恨,同声高喊:“为连长报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誓死守住阵地!”……敌人炮火密集,战士们打红了眼,只顾奋战,却忘了隐蔽自己。坚守阵地中,虽然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但我方也伤亡惨重。

“当时八连政治指导员米玉岗双脚负伤、三排长王同合双腿炸断、四排长和二排马副排长等相继牺牲。”

眼看着连队已经失去指挥员,活着的战士已不多,能否把阵地坚守到天黑,战士们尚无把握。这时,一排唐排长与三排实习副排长刘永年在坑道口商量决定:以党、团员为骨干,编成九个战斗小组继续战斗。“坚决守住阵地,报答祖国和人民;坚决打败敌人,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萧特说,当时战士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打败敌人,守住阵地。

舍生忘死 为国捐躯

约下午2点,敌人倾巢而出,像恶狗一样向五、六号阵地轮番攻击。从山上往下一看,满山遍野的敌军向山上涌来。“我们与敌军战斗发生了肉搏。有一支从右侧攻上来的敌人就与卫生员钟兴全所在的战斗组扭打在一起,钟兴全毫不畏惧,拉响两根爆破简与敌人同归于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萧特说。

硝烟四起,敌人一步步逼近山头。“五号阵地还有人吗?”营指挥所几次在报话机中问刘永年。眼看敌人踏上了五号阵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人影从弹坑跃起,拉燃爆破简,冲入敌群中高喊:“同志们,向我开炮!”“轰”的一声巨响,敌人倒了一大片,战士侯超为守住五号阵地而献身。

下午3点,敌机飞走了,敌炮由密变稀。“我们连队人员伤亡惨重,阵地上除留观察哨外,其余进入坑道休息。”萧特说,“这时大家的神经才稍放松,与敌军奋战一昼夜,滴水未进,我们嘴皮早起了裂口,战士们解开破棉衣,把胸口贴在潮湿的坑道壁上,并用嘴舔潮湿的墙壁。”黄昏时分,运输组背着弹药、冷馒头和萝卜送到五、六号阵地的坑道里。坑道里的战士像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高兴得流泪。

在这一次战斗中,萧特所在的八连坚守五、六号阵地直到午夜七连连长黄启均带领一排上来接防。“仅11月18日这一昼夜,我们八连就抗击了数10倍敌人的23次进攻。”萧特说。

1953年7月,“联合国军”终于低下头,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字。战争结束后,萧特回国转业到北大荒工作,六年后调到巴中,此后一生便留在了巴中。“五十多年过去了,回忆起抗美援朝,我内心激动,希望世界和平,永远不再有战争。”萧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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